艺术家彭斯(摄影/胥欢)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坚持了十多年的创作,如何推倒重来?寄居武夷山,在与内心和自然的较量中,艺术家彭斯卸下了一直背负的“古典包袱”,创建了一套全新的艺术语言,实现蜕变。古人抚琴,意念之强、力度之大,欲令众山作响。今天,彭斯的绘画亦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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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寻“我”之路
2016年,彭斯36岁,在艺术之路上毅然按下了暂停键。
这一决定出乎所有人意料。彼时,其重要个展“新山水——彭斯油画艺术展”刚于中国美术馆落下帷幕,艺术生涯迎来高峰。倒推几年,他在北京画院美术馆、北京大学赛克勒考古与艺术博物馆等举办的个展亦场场重磅,履历光鲜。市场上,彭斯常年在中国80后艺术家拍卖Top10榜单前列,其画作《玫瑰君子》于2014年就已突破百万元人民币,比当下90后年轻一代的势头更猛……
彭斯《玫瑰君子》,布面油画,188×118cm,2006年,2014年成交价为132.2万人民币
盛名之下,彭斯始终清醒:“并非我画得比别人好很多,而是正好卡在那个点上——年轻艺术家的身份、对东西方的‘嫁接’、画中特立独行的面孔,创作带点野性,这些都让人感到新鲜。但到了后期,那种野性越来越少了……”
彭斯《忧来无方,人莫之知》,布面油画,60×50cm,2009年
这也是他想要停下来的主要原因。自2004年从央美版画系毕业后,彭斯当了一年美术老师,就被画廊挖掘,成为了职业画家。而从教时,他有了更多时间钻研东西方古典艺术,愈觉浩如烟海、深不可测。其作品也多受经典影响,在两三年之内逐渐分为两条主线:一是人物肖像,二是风景山水。
“新山水——彭斯油画艺术展”现场,中国美术馆,2016年
两条线索并非全然平行,而是彼此交织:在其肖像画中,人物姿态多有欧洲文艺复兴早期的味道,但传达的特立独行之精神气质却是彭斯一以贯之的。其风景山水绘画则多借鉴中国传统宋元山水绘画,追求气息和格调。在他看来,“两者没有任何矛盾,只是创作方法不同。”
彭斯《何处乡关》,布面油画,180×190cm,2008年
沿着这两条路径,彭斯画了近十年,却逐渐发现对古典文化性与精神性的追求慢慢地成了一种束缚,绘画时的自我与冲动不够,这让他感到状态不佳——“在学习和借鉴东西方经典的过程中,我粗犷、奔放、激越的这一面一直没有得到张扬,而是不断被遮蔽。”他怀念那种不受束缚、野生的状态。于是在事业上升期,彭斯出走了,踏上寻“我”之路。
艺术家彭斯(摄影/胥欢)
02
君子有癖
“你看到六七米外墙上的蜗牛了吗?用弹弓打下来,完全不在话下。”在对谈中,提到玩弹弓这一爱好,彭斯颇为兴奋。而墙上的蜗牛似乎受不了炎夏,已经干枯、归西,与白墙融为一体了。
人们或许想不到,弹弓这个游戏,今天还有人玩,且玩得这么好。这种性格从彭斯童年就能窥得一二。他出生于湖南衡阳的乡村,祖辈曾是大户人家,家中有些流传下来的手抄诗集。他还记得小时候曾多次一手拿着颜真卿的字帖,一手拿着一支笛子,坐在别人家坟头,吹笛子,读碑帖,看日落。
彭斯《曜曜》,布面油画,180×324cm,2018年
彭斯《A像二》,布面油画,30×24cm,2020年
正如明代张岱在《陶庵梦忆》中写道:“人无癖不可与交,以其无深情也。”无论练习书法、弹奏古琴,抑或大学自学油画、毕业后钻研经典,从爱好出发,做到专业级别,彭斯总能自得其乐。过往种种,塑造着他,更影响其作品,但他希望抛掉概念的包袱,让每一笔如镜子般映现着此时此刻饱满的“彭斯”。
彭斯个展“曜曜”现场,新氧艺O2art艺术空间,2022年
2016年,他开始游历四川、贵州、福建等地,并于2018年在武夷山寄居下来。画室外是农田和茶园,风声、雨声、鸟鸣声,声声入耳,彭斯每天在琢磨画画之余,也逐渐发现了自然这一强劲对手。“杂草、泥土的张力比我的画面更强大,这让我深受触动,虽然还未打破我以前建立的理论框架,但这种原始的自然力量不断刺激我在作品中与之竞争。从视觉层面上讲,这或许永远做不到,但强大的意念可以,就像古代关于古琴的一句话——抚弦动操,欲令众山皆响。当我把自然当作竞争对象,我也在不断吸收其力量。”
彭斯《葳蕤 NO.3》,布面油画,180×150cm,2022年,展出于彭斯个展“曼德尔布罗的纳西瑟斯”
一般来说,艺术家在早期会经历描摹经典的阶段,在形成一套自己的艺术语言与框架后,就极少全部颠覆,因为这面临极大的挑战,更需要极大的勇气。而彭斯要做的,就是推翻重来,重新触及心灵深处的自我。在武夷山,他不断实践各种画法、风格——表现的、行为的、挣扎的、诗意的,几乎每天处于头脑风暴中。
彭斯《葳蕤 NO.5》,布面油画,180×150cm,2023年,展出于彭斯个展“曼德尔布罗的纳西瑟斯”
彭斯《破坏状的红色的马修的面孔》,布面油画,40×34cm,2020年
正是在这个时候,彭斯开始接触禅修,关注自身、去掉杂念,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当下。“每天,我会在纸本上使用不同材料,如色粉、炭灰、金属粉、矿物粉末……一遍又一遍地刷,不再追寻画面的意义,只关注当下的‘刷’的动作,一次一次去感知颜料从有到无、从无到有的过程。”这种“日课”训练成为其重要的工作方法之一。日复一日,他的手始终处在一种绘画状态。颜料通过“刷”的动作形成的抽象画面,也令其开始研究抽象创作的方向与流派,从而在具象与抽象两种思维间自在游走。
2019年,彭斯回到北京,将蜕变的痕迹留在了武夷山。
艺术家彭斯(摄影/胥欢)
03
“在坠落中升起”
——“哪个瞬间让你觉得是时候回归了?”
——“2019年6月,我做了一段时间的禅修,站在阳台上,突然感觉到,我该回北京了。因为当时我的内心没有什么障碍了,知道在哪条路上去寻找自己。”
彭斯《秘匿者 NO.1》,布面油画,60×50cm,2023年,展出于彭斯个展“曼德尔布罗的纳西瑟斯”
在全新的道路上画了三年,彭斯逐步发展出两个方向:当代肖像与抽象风景。这与此前他创作的两条路径有着相似的逻辑,但画法已截然不同。同时回京后,他便与新氧艺O2art画廊建立了深度合作,并于去年携新展《曜曜》在北京画廊周正式回归,再度回到人们的视野。今年,其个展《曼德尔布罗的纳西瑟斯》则在新氧艺O2art的798艺术区空间展出至七月初。
“如果说去年的展览是全面释放,今年则是有节制的爆发,多了一层理性。绘画语言也是多维度的,这次则更加突出两方面:一是加大了笔触之间的密度;二是笔触的形状更加明确。”
彭斯《翕赫》,布面油画,220×180cm,2022年,展出于彭斯个展“曼德尔布罗的纳西瑟斯”
彭斯《马塞尔·杜尚》,布面油画,40×34cm,2023年,展出于彭斯个展“曼德尔布罗的纳西瑟斯”
换句话说,去年如同火山爆发,是黑暗中的光亮;今年则是草木繁盛、花团锦簇。人们更能从其画面中联想到具体的事物或景色,也更能看到“彭斯”或者观众自己。正如展览名字中代表着自恋的纳西瑟斯,爱上自己在水中的倒影。而曼德尔布罗则是分形几何学家,他的基本思想是:大自然中看似不规则的形状实际上是有规则的,通过基本形状的组合叠加,可以形成无限庞大的图像。
彭斯《锦 NO.8》,布面油画,180×150cm,2022年,展出于彭斯个展“曼德尔布罗的纳西瑟斯”
彭斯《小修女》,布面油画,30×24cm,2023年,展出于彭斯个展“曼德尔布罗的纳西瑟斯”
彭斯的作品亦如此。每张画蕴含着上万笔,而每一笔都是其个体生命的投射,是自我的观照。“我不再去关注画面的精神意义和图像的叙事性,而只关注每一笔,通过在时间中划过的每一笔去确证自我的存在。”
艺术家彭斯(摄影/胥欢)
与过去相比,肖像画的尺寸更小,聚焦于人物面庞特写,捕捉那些转瞬即逝的情绪与神态,这是彭斯一直以来都极度敏锐的事。其对画中面孔的选择也根植于此,无论是文化艺术名人,还是来自电影等流行文化,都是那一刻深深打动他的。他也更偏爱刻画雌雄同体气质的脸庞。
在一些作品中,人物脸上的白线则是彭斯用铜版画中常用到的钢针剐蹭而出,受到立体主义与贾科梅蒂的启发,从技法上破坏了原本的颜料层。“我试图建立起另一层结构,形成两幅面孔。一为皮相,一为骨相。”
彭斯《弗米纳》(Flumina),布面油画,40×34cm,2023年,展出于彭斯个展“曼德尔布罗的纳西瑟斯”
彭斯《卢西安·弗洛伊德》,布面油画,60×50cm,2023年,展出于彭斯个展“曼德尔布罗的纳西瑟斯”
而其抽象风景尺寸更大,更加奔放。这些作品均褪去了古朴的褐色,色彩浓烈。展览中,肖像与抽象风景的并置更碰撞出意想不到的火花:有的相互呼应,有的互为反差,产生奇妙的互动与对话。
彭斯《在坠落中升起》,布面油画,280×360cm,2023年,展出于彭斯个展“曼德尔布罗的纳西瑟斯”
彭斯《洛葛仙尼》,布面油画,30×24cm,2023年,展出于彭斯个展“曼德尔布罗的纳西瑟斯”
“这次展览中,最大的一幅画叫《在坠落中升起》,如火般燃烧;其对面是一件红色的侧面女性肖像,如同古希腊雕塑一般。两件作品的色彩相互影响、映衬。正好我今天读到禅修大师邱阳创巴的一句话,坏消息是你在空中坠落,没有什么可抓取的,也没有降落伞;好消息是根本就没有地面,你将永远处于坠落中。当觉知到生命本就在无限坠落,我们的生命实则得以升华。”
▲▲▲正在展出▲▲▲
展览:曼德尔布罗的纳西瑟斯
时间:2023年5月28日-7月2日
地址:新氧艺O2art艺术空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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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像摄影胥欢
编辑、采访、文张剑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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